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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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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是她摔倒了,雨化田興許會扶她一把,但是絕對不會流出一絲溫柔關心的目光。並且他扶穩自己後,還會來一句“蠢物”。因而鴛鴦篤定眼前的人絕對不是雨化田。而這溫柔的眼神,她也不陌生,當初被藍夢推下橋,風裏刀救過她,當時他的眼神就是這般關切的。

風裏刀看自己被一眼拆穿,猶豫了一會兒,坦然笑道:“姑娘你怎麽認出我的?”

鴛鴦稍稍後退了幾步,到底是自己的寢室,被風裏刀貿然闖入,自然有些尷尬和惱怒。

她抿緊了唇,道:“我與大人朝夕相對,自然一眼能區別出他和公子。公子雖故作冷漠,然則難掩眼底溫潤之氣。而大人從未有過這樣的時候。”

風裏刀摸了摸鼻子,笑道:“聽姑娘這麽說,倒也有些道理。”

鴛鴦又問:“風公子,你為何會出現在此?大人何在?”

風裏刀打量了一眼鴛鴦,道:“他不曾告訴你嗎?”

鴛鴦眉頭微微皺起,道:“不曾。”

“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。姑娘不必擔心。”風裏刀見鴛鴦發鬢微斜,他初進門的時候就見鴛鴦歪在塌子上,想是睡覺的時候給壓壞的。他又想起江畔初見鴛鴦的時候,她也是微斜了發鬢,因不免笑出聲來,一邊擡手去扶好鴛鴦的發釵,道:“姑娘發鬢又亂了。”

鴛鴦臉一紅,略有些動怒,道:“風公子。”

風裏刀原是無心之舉,看鴛鴦生氣,趕緊賠禮道歉,笑道:“哎呀,姑娘我不是故意的。我是江湖中人,不拘小節慣了,一時忘了姑娘你是閨中弱質,守禮的很。我該死、我該死!不過我真的不是故意唐突你的,不然,你打我兩下,解解氣?”

鴛鴦從未見過一個男子這般討好女子,而且他說話的時候,眼角眉梢都帶著飛揚的神采,說讓她打兩下,還真的將臉湊近了!被他這樣胡攪蠻纏,鴛鴦哪裏還生氣,不過礙於男女之別,稍稍別開臉,道:“風公子莫取笑我。”

風裏刀嘿嘿笑了兩下,道:“你們那個督主大人整天繃著一張臉,這兩日我裝著可辛苦了。難得遇到一個認識的人,說的話就多了些。”

鴛鴦詫異道:“兩日?大人他……”雨化田究竟想做什麽?為什麽要讓風裏刀假扮自己?看來自打三日前,自己未能見到他,他就已經和風裏刀對換了身份!風裏刀不再多提雨化田的事情,問鴛鴦:“我瞧你臉色不好,可是身體不適?”

鴛鴦搖頭,道:“並無甚麽大礙。”

風裏刀就說:“你也莫和我客氣。我既然暫代了督主的身份,照顧你也是分內之事。這別苑看守的很嚴密吧?”他對她眨眨眼,“沒有他的吩咐,大夫應該不能隨意進來吧?我明日就請個太醫來,給你瞧瞧?”

鴛鴦一陣窘迫,連忙道:“不勞風公子了。倒是明日我有事尋馬大人,屆時還請風公子允我出門。”

“你是說那個馬進良嗎?你找他有何事?”

“嗯。因家中表兄被西廠拘押,原是想問問大人到底出了何事的。既然大人不在,我便去找馬大人。”

風裏刀眸色微微一沈,心道:昨日東廠廠公找到我,我才知道原來那個雨化田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,東廠廠公想要讓我永遠代替雨化田,可要是想永遠取代他,我不是要自宮?我好端端的七尺男兒,還沒給風家留條香火,這麽賠本的買賣怎麽能做?再說那個東廠太監雖明面是為我好,可待我取代雨化田之時,就是成為他的傀儡之日!大爺走南闖北這麽多年,哪裏是能被這些雜碎玩弄鼓掌中的?然而,西廠的權利如此之大,我要是能將西廠大權掌握手中,那該多好……這小姑娘現在要去找馬進良商議事情,可不就是因為我手中沒權利嗎?

“好。”風裏刀很快笑道,完全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什麽。

鴛鴦起初見他猶豫,還有些擔心——因為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,不知道在雨化田的計劃之中,自己處於哪個位置。風裏刀如果不答應,自己也沒有法子。現下聽他應了,立即舒展了眉頭,對他微微福身:“如此多謝風公子。時辰也不早了,風公子早些歇下。”

這話分明是要送客了。

風裏刀之所以來別苑,就是因為馬進良說雨化田對鴛鴦很寵,鴛鴦在別苑,他幾乎日日都去別苑。因此,他今日勢必要來別苑一趟。不過他沒打算和鴛鴦照面,他的打算是故意來屋裏晃一圈,然後跑書房去睡覺。

沒想到被鴛鴦給認出來了……

“那姑娘也早些安寢。”

鴛鴦微微點頭,看著他出門去了,腳步聲漸漸消失在耳邊,不由緊緊皺起了眉頭。

風裏刀也是個守信的人,第二日果真允了鴛鴦去見馬進良。臨出府之前,鴛鴦只說雨化田忙的很,自己正巧要去廠督府,不如一並說了這件事情,讓金鱗別插手了。金鱗擔憂再三,看鴛鴦執著,只好作罷。

鴛鴦與馬進良說起葉長生之事,馬進良倒是知道私牢裏有這麽一號人物,但是這號人物是雨化田親自吩咐關在裏面的,至於如何處置他,雨化田也沒有說,就是關著他。鴛鴦想起家中長輩焦急葉長生的安危,又問馬進良:“馬大人,不知我表兄在牢裏如何?”

“夫人放心,大人不曾讓人對他動刑,只是關在裏頭。”當然了,雖然沒對他動刑,可讓他每天看著那些被關在牢裏的人如何受刑也夠受的。馬進良不好在鴛鴦面前說,他那樣的文弱書生,好像別人兇一點就能將他嚇死,看著就心煩,要不是大人沒有吩咐如何處置,他早就動手了……

“大人何時回來?”鴛鴦抿了一口茶水,目光定定地看著馬進良。

“屬下不知。”馬進良恭敬地道,“夫人想要知道的,屬下只能說到這裏過了。要是夫人沒有別的吩咐了,那屬下就先告退了。”

“那大人去了哪裏?”

“屬下無可奉告。”

鴛鴦知道馬進良忠誠,不該說的,她就是威逼利誘,他也不會多說一句。

“好。叨擾馬大人了。”

“屬下不敢。屬下告退。”

自打鴛鴦搬去了別苑,就不曾再管著府中中饋,今日再仔細看廠督府,發現上上下下的人都換了,居然連一個熟悉的面孔都沒有。鴛鴦和馬進良談話的時候,風裏刀就在不遠處站著,看情況在廠督府裏,他們並不擔心風裏刀的身份被揭穿,或者說,這裏都是雨化田的人,他們就算有什麽懷疑,也不會說出來。

鴛鴦問不出什麽,也只好先回去別苑。

鴛鴦回去別苑的路上由兩名面生的侍衛護送,馬進良之所以不能親自護送,是因為他要一直跟著風裏刀——說是為了防止別人起疑心,但鴛鴦猜測,怕也是雨化田讓馬進良監督風裏刀吧。他獨身一人離開京城,替身風裏刀又長的和他一模一樣,而且鴛鴦看來,這個風裏刀體貼入微,心思也不簡單,想要取而代之……她不禁打了個冷顫,可是這樣的問題,她能考慮到,雨化田就更不用說了。他此番兵行險招到底是為了什麽?

馬車原本悠悠地行駛著,不知過了多久,忽然顛簸起來。鴛鴦心中一楞,別苑雖在京郊,但是,從廠督府去別苑的路上並沒有坎坷的道路,怎麽會出現這種情況?她連忙掀開簾子去瞧。這一瞧,真是讓鴛鴦大吃一驚!

這哪裏是回別苑的道路!

隨行的兩個侍衛早就不見!甚至連她的車夫都被換了!

“你是何人?!”鴛鴦驚呼。趕車的人根本不回頭看,飛快地抽著馬鞭,讓那馬匹飛快地跑著!車輪子不停地駛過凸起的石頭,直讓車身左右顛簸!鴛鴦堪堪扶住門框,心道,來者不善,等他將馬車行到目的地,自己怕是兇多吉少!她一咬牙,索性腿上一用力,就往車外跳去!

車夫見狀,勒住韁繩,也下了馬車。

鴛鴦本是一跳下去就打算跑的,但是不知為何腹中傳來隱隱疼痛,讓她冷汗連連!腿上再也沒了力氣,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面相兇惡的男人抽出匕首朝她步步逼近!她一手捂住腹部,一面對那男人道:“這位大哥!我們遠日無仇,近日無怨,你為何要害我?”

男人冷峻著臉,根本不說話,眼中兇光一閃,就要用匕首刺來!

千鈞一發之際,鴛鴦以為必死無疑,豈料那人的匕首僵在半空之中,隨著清脆的“咣當”一聲,匕首掉在石子路面上。而那男人不可置信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汩汩流血的胸膛,然後再無生機!鴛鴦趕緊挪到一邊,然後攀著一棵大樹站起來。

男人倒地之後,刺中他胸口的長劍也抽了出來。

救她的也不是陌生人,正是那日要刺殺雨化田的趙懷安!

兩人面面相覷,可趙懷安的眼底並未有驚訝,仿佛他出現在這裏並非是意外。

“……多謝壯士相救!”鴛鴦盡量不去看那男人的屍體,因為她趕到一股子惡心泛上來。趙懷安知道她的身份,對她這個西廠廠公的家屬並沒有什麽好感。他冷聲道:“不必謝。”

說完,他轉身便走。鴛鴦見狀,急忙道:“壯士留步!嘔……”

趙懷安聽到動靜,回頭看去,只見鴛鴦一手捂著胸口,一手捂著嘴巴,額頭冒出細細的一層冷汗。他到底俠義心腸,而且也知道鴛鴦一介女流是沒什麽能力反抗雨化田的,便走到她身邊,道:“姑娘怎麽了?”

鴛鴦完全說不上話,扶著那樹幹就開始幹嘔。

趙懷安略略扶住她的手,兩指探上她的手腕,驚駭道:“姑娘有孕在身?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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